娶了一位比自己年轻卅岁的妻子，虽然老友们都说“真羡慕你艳福无边呀”，但是老黄却也有一份说不出口的心事：年轻的继室凤珍会安份吗？她会偷汉子吗？她不是一般的良家妇女，尤其这两年自己有高血压糖尿病，药剂明显影响雄风，更何况自己向来就不是强壮的人如今又上了年纪。

为了这份不安，老黄时常不按时回家，要继室捉摸不定。他是公司的老板，要几时下班是自己决定的。幸好他并有发现到什么不对。

这一天，他在下午三时左右回到家，也是合该有事，他发现附近停着一辆熟悉的汽车。他心里相当奇怪。

他进入屋上了楼，在楼梯间他就先大声叫：“亚珍，我回来了。”

也许他下意识想闪避不愉快的事。但这时他听到亚珍高声叫：“救命，救命啊，强奸啊！”

老黄脸色大变，他没有即刻冲上去，反而是下楼到厨房取了一把菜刀，再急急上楼。

他看到一个衣冠不整的蒙面男子从卧室匆匆走出，老黄怒气上升务要擒拿这名胆大包天的色狼，他恃着自己手上有刀。

就在梯级间用刀劈向色狼，但对方比他强壮，身手也更灵活，用手抓住老黄的手夺刀，老黄慌乱中抓对方的脸，竟然把色狼蒙着的面巾扯脱了，他更怒气攻心：“是你，你这个王八蛋。”

老黄送院不治

老黄再也没有想到色狼是他的妻舅──他已故发妻的弟弟阿宏。

他拉着阿宏的衣领不放，急着要逃走的阿宏反手一格，把他推在一边，但这时他们是在梯级上，老黄的脚本来就不灵活了，这时一个踏空就滚下楼梯。

他的脑后着实一阵剧痛，像眼前一黑。但他也马上睁开眼，看到凤珍正扶起自己。他喘气的问道：“阿宏这个王八呢？走了？他逃不了，我现在就报警抓他。他有对你怎样没有？”

亚珍泪汪汪摇头说：“还好你刚好回来。你看，我不肯，他打我。”老黄看到亚珍的左脸颊已经青肿，嘴角也流出一丝血。

老黄心里不太惊奇，这个妻舅一向就没有出息，好吃懒做。自己看在前妻的份上还不时接济他，没想到他竟然无耻到胆敢强奸姐夫的填房。

老黄自己亲自前往警察局报案，然后与亚珍到医院检验。这时他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头昏，想吐。医生一看，怀疑他脑震荡，要他留院观察。

这一晚，老黄不治。

他的报案书把一切描述得很清楚，但他没有说是自己一脚踏空滚下梯级，他认为这是阿宏推他滚下楼梯。警方以两罪通缉阿宏──企图强奸不遂与谋杀姐夫老黄。

阿宏一直没有落网，据说他逃到邻国了。

不久，一些人谈起凤珍的际遇，都艳羡说：“亚珍真是好彩，比中彩票还好。”这些人是一群夜生活女郎，是凤珍以前的欢场姐妹。在嫁给老黄当继室前，凤珍就是在欢场认识来寻欢的老黄。

凤珍自己也觉得算是“因祸得福”了。死了老公，不仅得到财产还获得自由。亚珍相当有头脑，她明白人老珠黄不值钱，欢场不能久留，自己会一年年色衰，最好趁早抓着个男人从良。她算幸运，找到了愿意正式娶她为填房的老黄。

但生命不会尽如人意，叶凤珍虽然找到一张长期饭票，不必再抛头露面出卖色相，但是她愈来愈觉得空帏寂寞，尤其近一年来老黄身体更不行了。

她真害怕自己会变相守活寡，不知这样的生活会捱到几时。老黄是很注重保养的，说不定还会活上十年廿年，到时自己也是个年老色衰的亚婶了。

想回老家一趟

亚珍觉得自己最幸运的是，老黄去世前亲自报案说：前妻舅阿宏企图强奸自己的妻子，幸好自己及时回家保住妻子的清白，阿宏在逃走时把自己推落楼梯。

亚珍想：如果老黄当场就死去，自己就一身蚁了，警方一定会怀疑自己说谎，老黄与前妻生的孩子与舅舅阿宏一向走得近，更会落井下石诬陷她谋杀亲夫再嫁祸阿宏了。每次想到这，亚珍还会不禁打个冷颤：唉，谁叫自己是欢场女出身呢。

亚珍早已明白欢场女子是不能与良家妇女平起平坐的。这些年她算真正明白，为什么当年父母如此强烈痛恨自己在欢场讨生活，父亲更愤怒到与她脱离父女关系，以摆脱她带给家人的耻辱。

以前她恨父母无情，但现在她回想：不能怪他们，是我错在先。尤其是那个小城镇，真是一人堕落全家受辱。

亚珍自十六岁离家出走，已经十六年没有回去过家乡小城镇了。也许父母都以为自己完蛋了。亚珍一直没有回去家乡，也是因为自己一直捞得很霉，实在不想回去丢人现脸。这等于证实自己当年错了，父母家人都是对的。

她明白实在也是自己错了，不听老人言，吃亏在眼前。

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。十六年来，亚珍第一次想回老家看看：现在我得到老黄留下的财产，我有钱，我可以衣锦还乡，可以吐气扬眉了。我──叶凤珍没有一失足成千古恨，我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。

叶凤珍心里是有一份后悔的，她也曾经想过：如果当年不走这条路，我会怎么样？现在命运给她一个机会，她下定心意：我要脱胎换骨，我要以前看不起我的人都掉眼镜。
（三之一、明续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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