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術后休養的湯嬸有大把時間胡思亂想。

吳健榮隔了25年回來尋訪奶媽，在湯有明的心裡，是他有情有義，但深諳人情世故的湯嬸卻想得更深，事情不會這么簡單。也許老吳最后告訴兒子：還記得你小時候的奶媽嗎？她其實是你的親生母親。是我與她生下你的。

現在湯嬸回想以前的日子都心寒，日以繼夜的辛苦工作，只為維持一個家，要養活5個子女。

丈夫不在，只靠自己一個女人。有的時候做得太累，她甚至自暴自棄的想：不如站到街頭賣肉算了。但過不了自己這一關，自己可以不要顏面，孩子長大如何做人？

新村婦女都說，老吳這個人有點鹹濕，有機會索油時喜歡藉故碰一碰摸一摸，那時湯嫂才30歲出頭，面貌身材都誘人，時常都被老吳揩油，但她卻一直上老吳的雜貨店購物，只因為老吳肯讓她賒賬。

那一次，她欠了老吳大半年的賬，猜到老吳不會如此慈悲，一定有企圖。

她索性問老吳：“欠你許多錢，你不會要算高利吧？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。”

老吳嘿嘿笑：“既然妳提起了，我也就說明白吧。我是看上妳的人，想要妳以身相報。再說妳家男人走了這許久，妳也寂寞吧，這是一家便宜兩家著。”

湯嫂呸他一口：“你就想，我就算寂寞也輪不到你。”

老吳倒也不惱怒，他心裡另有主意，他說：“說實話吧，我也40多了膝下猶虛，一直想找一個女人為我傳宗接代，但娶回來麻煩多，我也應付不了，所以想到個主意，找個女人為我生孩子就好了，不必娶回來，生了孩子交給我養，我付她一筆酬勞。妳意下如何？”

平時老吳雖然吝嗇，但為了孩子，他出了一個令湯嫂動心的數目。她盤算后說：“那也還是要與你睡，便宜了你。”

老吳色眯眯笑：“這我可以另外津貼妳，一直到妳有了。”

老吳有心隔離母子

湯嫂那時也欠了別人不少債務，真的需要一筆錢，而老吳建議的“生意”是她能力之內的事，她咬咬牙答應了。

她與老吳睡了3個月，每個月日子到了，她通知老吳，讓他安排在外面的小旅店相見。起初兩次都夢熊無兆，老吳倒也不敢說話，自己忙著吃補藥，再說好色的他也頗留戀湯嫂的姿色，比自己的黃臉婆強多了。

就在第三個月中秋節過后，湯嫂通知老吳：“我有了。”

老吳大喜，連忙買了許多滋補之物要她補身，希望生下個健康強壯的寶寶。瓜熟蒂落，湯嫂果真生下個強壯的男嬰，即是日后的吳健榮。

按照計劃，湯嫂說男兒生下不久夭折了，其實是讓老吳暗中抱走了。

湯嫂那時是光明正大的懷孕，因為她讓別人知道丈夫曾經回來過。她與老吳計劃周詳，沒有人懷疑兩人另有交易。

至于吳健榮再送來給湯嫂餵奶照顧，那是天意了。湯嫂願意當吳健榮的奶媽，以減輕自己的內疚。老吳更樂意如此：她是孩子的親娘，當然會盡心盡力照顧他。

老吳后來搬走，是有心要隔離她與孩子。湯嫂以為自己這一生再也見不到這個孩子了，沒想到在自己晚年成為湯嬸后，吳健榮自己找了來。

湯嬸想：老伴也不在了，這件事如果說穿，也不會傷害到什么人。

健榮有明是親兄弟

過了幾天，湯嬸精神更好了，醫生也說過兩天可以出院了。

吳健榮倒像個孝順的兒子，天天來探視她。這天，他來了，湯嬸輕聲說：“阿榮，你為什么會突然找我來？你想知道什么事，我可以告訴你。”

吳健榮鎮定說：“阿爸去世前對我說，他是我的父親，妳是我的母親，可是真的事？”

湯嬸不吃驚：“你自己知道了更好，是，是真的，你是我生下的。”

吳健榮沉默一下說：“妳可知道，我其實本來不姓吳，我親生父親另有其人。”

湯嫂也沒有太大驚訝，只說：“你肯定？”

吳健榮點頭：“肯定，只是阿爸到死都不知道，我不想他傷心，他非常愛我。”

湯嫂點頭：“那是一定的，所以我也放心把你交給他養。”

吳健榮吃力的問：“我的親生父親是誰呢？”

湯嫂平靜說：“如果你不是老吳生的，當然就是與阿明同一個父親，是我的老公阿成生的，那時他有回來一次。八月十五中秋節，我記得很清楚。”

那時還叫湯嫂的她有女人的心計，她與老吳說好睡覺的日子由她決定，是她知道常年在外避風頭的丈夫阿成會在中秋回來。

提前兩個月行事，如果馬上有了，可以推說孩子早產7個月就出世，日后阿成與別人都不會懷疑。

如果與老吳陳倉暗渡暗渡了兩個月仍然不能藍田種玉，湯嫂想借助丈夫阿成一臂之力。阿成別的本事沒有，傳宗接代的本領是高明的。

湯嫂不喜歡猥瑣的老吳，不想一直讓他佔便宜，再說，她也聽人說，老吳的老婆向人投訴：“別冤我，不是我不會生，恐怕是他自己不行。”

那年中秋，阿成才走，湯嫂身上沒來，就知道自己有了。吳健榮苦笑，沒想到自己的母親看似平凡，卻也不簡單。

他問：“小時候，你就知道我與阿明哥是親生兄弟嗎？”

湯嬸搖頭：“不知道，只是有時猜疑，因為你五官長得像我，方面大耳也像我的父親。”
（三之三、完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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