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完了廿几年前那宗血案的前因后果，韩东峰瞠目结舌，半晌才说∶“安娣，听你的描述，小诗的生父卓志轩杀死你的丈夫胡国森，应该是意外的错手，并不是有心谋杀。”

胡太太点头∶“正是这样，你明白就好，可以向你的长辈们清楚说明。卓志轩秉性平和、胆小，与世无争，他绝不是凶残的杀人犯，即使胡国森也只是有几分酒意拿出枪来吓人，他也绝不会乱开枪杀人。”

韩东峰慎重的点头，然后他有点忧虑∶“这么说来，小诗与她的亲哥哥，和你的4名儿子之间，有颇复杂的关系。”

胡太太正色说∶“这正是我严守秘密的原因之一，我不想我4个儿子受人误导，把小诗兄妹当成杀父仇人的后代。这点，你一定不能外泄，最好也不要向小诗说。”

她感慨的低吟∶“是非成败转头空，青山依旧在，几度夕阳红。”

韩东峰的父母接受了这个说法，因为内情如此复杂不像是编造出来的，而且与当年报纸的报导也相当吻合。

韩东峰终得到父母首肯，与卓小诗结婚。

当年在命案发生后，胡太太就与妹妹带着儿女离开家乡，不想儿女听到各种是非。他们连清明都不必回去扫墓，因为胡太太设想周到，把丈夫与妹夫的骨灰都带了出来另行安葬。

胡太太的4名儿子也像亡父一样，喜欢做生意，也很会做生意，他们兄弟精诚团结，生意规模愈来愈大。

他们各自成家，与卓小诗“兄妹”也一直密切来往。

邂逅老翁

胡国森生前有先见之明，在家乡以很便宜的价钱买了一片“荒山野岭”。在卅多年过后，因为家乡的繁荣发展，这片原本不值钱的地皮也变成寸金尺土了。

胡太太这时上了年纪，一切事早交由儿子去打理了，乐得在家里含饴弄孙为乐。4个儿子以及卓小诗兄妹，从小的印象就是与妈咪相依为命长大，懂事后都十分敬爱胡太太，都明白他们有今日的好日子过，都是母亲的功劳。

最近胡家老大与老二回去家乡，与一家建筑公司商谈合作建屋，由他们供应地皮。胡家兄弟一直没有回来过，对家乡毫无印象中又有一种潜意识的亲切。

他们没想到会邂逅一名老翁，而且还是认识他们的亡父胡国森的。老人长气，一五一十的把当年的血案细说从头，胡家兄弟听得发呆。

老二疑惑的说∶“这么说老四与小诗兄妹的父亲，是我们的杀父仇人，为何妈妈视他们如己出还要我们与他们称兄道弟？”

老大稳重的说∶“别胡思乱想，妈妈一定有理由。”

这样的大事，他们一定要问母亲。胡老太心想∶“难怪人家说鸡蛋再密都有缝。”

她沉静的说∶“外人不知就里，因为我隐瞒了真相，儿子，小诗的父亲，也即是你们的姨丈卓志轩不是你们的杀父仇人，相反的，他是我们一家的恩人。”

胡太太追忆说∶“那一年，你们的父亲胡国森突然丧心病狂像变了另一个人。他在外头恋上野草花，要抛弃我，连你们都不要了。如果他真的和我离婚，一定会娶那个女人。那个女人一定会牢牢控制他，那时我们母子就会很惨了。卓志轩说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，他去找国森争论时，错手杀了你们的父亲。但同时他成了我和你们的恩人，因为你父亲死后，他的财产就全部由我们母子继承，那个坏女人一场空欢喜。”

举枪自尽

胡太太强调∶“记住，卓志轩是要帮我们出头才会酿此意外。说实在，是我们欠他，所以我才把他的儿女接过来一齐住。”

她说∶“卓志轩不是你们的杀父仇人，说真的，那时我也想杀死你们的父亲的，至少他的财产会由你们继承，而不会落入那个坏女人手中。”

“啊－－妈妈。”两兄弟眼湿湿，在他们心中，妈妈是伟大的母亲，他们相信如果不是姨丈先错手杀了父亲，母亲为了4个儿子的利益，是真的会杀死父亲的。他们了解母亲是宁为玉碎，不为瓦全的人。

有关当年姐夫与妹夫的血案，胡太太告诉女婿韩东峰的是一个版本，她告诉儿子的是另一个版本，她还没有决定日后在她离开人世时，要不要把真相对儿子说出：“是我杀死你们的父亲。”

胡太太一直接济妹妹，但她由衷的看不起没有出息的妹夫。那一天卓志轩呐呐的问∶“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？”

她冷笑一声∶“去把胡国森杀了，就帮到我了。这样日后我仍然可以接济你和妹妹。”

卓志轩一呆∶“我是很想帮你，但我没这个胆杀人。”

是这段对话启发了胡太太的灵感。她安排一个晚上约胡国森回来谈离婚的事，也约了卓志轩来。她取了胡国森的手枪，先把胡国森杀了，再叫留在另一间房的卓志轩进来，把手枪递给卓志轩。茫然之下，卓志轩接下了手枪。

胡太太对他说∶“我会告诉别人，你为了替我们母子打抱不平，在争执中杀了国森。你赖不掉，枪上有你的指纹。你放心，不管你坐牢还是死刑，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留下的妻儿，你不必怨我，你受了我这些年的好处，对我报恩也是应该的，妹妹也会劝你认下这个杀人罪的。”

也许卓志轩真的没出息，他惊吓的说∶“我不要坐牢。”然后举枪往自己的脑袋开枪。
（三之三、完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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