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席这场寿宴的至亲好友都知道，陈泰鸿把他这名19岁的独生子视为命根，是他的心肝。连来捧餐的临时工人六婶，听了一鳞半爪都体会得到这名陈老爷对儿子的宠爱。

“上门到会”的老板很会做人，为了得到方便，还做了一台同样的菜肴，请陈府中的“下人”吃个开怀，六婶与这群帮佣的有共同的“生活语言”，很快就混熟了。

六婶问：“你们陈老爷61了，他那公子才19岁，岂不是老蚌生珠。”

一名头发花白又嘴碎的佣人低声说：“是，老爷42岁才生下少爷。老爷原本还有一个大儿子，却在12岁那年急病死了，老爷非常伤心又烦恼，尤其夫人那年就收经了，眼看就要绝后——”

六婶也紧张问：“那这少爷——”

老佣人说：“有钱男人那一个不在外面荒唐，老爷也一样，他和自己的女秘书搞上了，那女秘书也是个厉害的人，听说提出不少棘手的条件，有些是老爷做不到的，但这时已知道这女秘书怀着一个儿子，老爷不得不低头一切听她的。谁知这女的在生少爷时难产，死了，老爷就把少爷抱回来了，疼得什么似的。夫人怕老爷，对这个儿子也不敢怠慢，连报生纸上都当是她生的。”

六婶说：“这女人难产死的呀，这年头很少听到这样的事。”

老佣人笑说：“你不知我们老爷为人，那时我们这些人还笑说，这女人难产死倒好，不然恐怕老爷会留子不留母，把这女人也干了。”

六婶心头一颤，再心中一算，咦，刚好是19年前，那时她在一户人家当陪月，隔壁洋房住着一个腹大便便的年轻女人，眼看不久要生了。

3粒小红痣

那一日傍晚，整区的电话线都中断，那时还没有手提电话。偏偏这女人阵痛开始就要生了，她的女佣虽然卅多岁了，却是云英未嫁没有半点经验，曾经做过非法接生的六婶，就自告奋勇过去帮忙，希望多赚一笔，她记得生下一个重近8磅的男婴，方脸大耳好不体面，更特别的是颈后正中有3粒小小的红痣。

六婶想到一件事，在捧菜时刻意多留心主家席。只听亲友阿谀奉承陈泰鸿：“你们是名副其实的有其父必有其子，宇重世侄愈大愈像你。”

陈泰鸿哈哈笑：“宇重一出世就像我，我颈后生有3粒小红痣，宇重一出世也有，这可真是少见的事，所以说宇重天生像我像到十足，你们说我能不疼他吗？我那两个女儿还老说我重男轻女。”

六婶全身一怔，再偷偷专注的打量陈泰鸿，难怪刚才觉得这中年男人眼熟，原来真是19年那一晚见过的男人。

六婶记得那一晚，她刚过去不久，那年轻女人就生下那名健壮的男婴，而那名女佣不知为什么还没有把热水端来，好让她帮新生婴儿洗澡。她出去到厨房端了一盘水回来，只见房间多了一个40岁左右的体面男人。

那男人似乎心事重重，又带着喜悦望着这名婴儿，主动对六婶说：“是我儿子。”

六婶为婴儿轻轻洗去身上的血液时，就发现婴儿颈后3粒小红痣。她还顺口说：“红痣，好命啊。”

不受人威胁

产妇累极而睡，那男人伸手接过男婴，命令六婶：“你把水端出去。”

六婶心想没什么事了，还在厨房抽了一根烟再端一盆水进房。她也想帮产妇清洗一下，谁知进到房来，那男人与婴儿都不见了。她还不以为意，可能父亲抱着儿子到婴儿房了。

但这时六婶发现不对，她发现产妇的样子有点奇怪，她一惊方才醒悟到，就在她出去再回房期间，本来好端端的产妇竟然气绝身亡了。

那男人呢？那女佣说她也刚来帮佣2个月，没看过什么男人。两人情急之下，决定报说这女人难产而死。虽有疑点，但没有人为死者出头，案子不了了之，幸好有一名好心人帮死者处理了后事。

这19年来，六婶一直不敢多讲此事，她怕惹上麻烦。今天，她看清了陈泰鸿后，她断定陈泰鸿就是那个晚上把婴儿带走的男人。

人生经验已十分丰富的六婶已大概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，那女人一定提出一些陈泰鸿不能答应的条件，他已心萌杀意。六婶想应该是我出去后，这男人就用枕头令产妇窒息，然后带走男婴，他真是个心狠手辣胆大妄为的男人。

六婶在寿宴这天，觑着陈泰鸿上洗手间时就跟着他，等他出来时就拦着他，脸上呈现一个阴险狡诈的笑容：“19年前那晚匆匆一见，今晚才知道您的贵姓大名，陈老爷。记得吗？您这公子是我接生的。他亲生母亲死得这么惨，他知道吗？

陈泰鸿望着她，没有吃惊的表情，只淡淡笑说：“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，你也看到今晚我忙，明天我们再谈好吗，你叫什么名字来着？写下电话等下交给我。”说完施施然而走。

六婶完全不明白，像陈泰鸿这种“奸雄”性格的人，是不受别人威胁的，谁挡在他面前阻路，他就除掉谁。

陈泰鸿自己也不知道，杀人会成为一种习惯。杀过一次人很容易有第2次，尤其第一次轻易成功而没有人发觉。

六婶是在心花怒放时死去，当时她正数着那1万令吉，她一生从未一次拥有这么多钱。
（二之二、完）

高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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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聊